浑身都是优点（中篇小说 连载一）徐玲

蒋小雨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上课的时候跟老师叫板，下课的时候把男生当驴骑，还想系着围裙去上学……妈妈说：“蒋小雨，你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请你把你的脸皮磨得薄一点儿。”蒋小雨到处找磨石，边找边问：“我是先磨左脸还是先磨右脸呢？”


目 录
优点一：看起来很有学问
戴眼镜怎么啦
优点二：辽阔的脸
脸大福大
优点三：心直口快
唾沫星子
优点四：给凶老师打电话
李老师去哪儿了
优点五：让衣服变颜色
系着围裙去上学
优点六：没钱也有办法
菠萝烤饼
优点七：代老师上音乐课
狼叫
优点八：飞毛腿
鱼汤里有鸡毛
优点九：家有“肥奶羊”
我妈的名字最OK
优点十：思维活跃
公开课
优点十一：路见不平 拔拳相助
谁不怕我蒋小雨
优点十二：识天气
天气乱报
优点十三：什么都比别人粗
老师也吃零食
优点十四：是个兵
四只眼的鬼子
优点十五：实话实说
造句
优点十六：想象力丰富
发烧猪

优点十七：讲卫生
　　　　　　卫生纸会走路
优点十七：勤俭节约
冰淇淋火锅
优点十八：观察能力强
自习课上的坐姿
优点十九：棋坛高手
下棋入魔
优点二十：拒绝收礼
幸福得晕过去


优点一：看起来很有学问
戴眼镜怎么啦
你不要以为蒋小雨是条书虫，她戴眼镜并不是因为看书把眼睛看近视了。告诉你吧，她戴的眼镜很特别，两只镜片完全不一样。那只泛着蓝光的镜片其实是平光镜，跟窗户上的玻璃差不多。右边那只镜片就不同了，你要是站在侧面看，能看见它上面有好几个圆圈，800度呢！
哎，蒋小雨的右眼弱视。这不能怪她，得怪他的爸爸蒋大雷。据说，蒋小雨出生的那天，蒋大雷先生拼命给她拍***，糟糕的是蒋大雷先生使用的是闪光相机，蒋小雨的那只右眼就被闪成了弱视。当然，这只是费南羊的独家猜测。
费南羊是蒋小雨的妈妈，一个拥有三顶大衣柜、三顶大鞋柜和十一个手提包的女士，虽然已经是10岁孩子的妈，看上去却跟大学生的模样差不多，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仿佛25岁到35岁这段时间里，她是睡着活下来的。
可费女士自己并不满足，她每天晚上卸完妆，都要对着镜子怪里怪气地叫：“哎呀！我怎么又变老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蒋大雷先生总是这样说，“你还想去嫁给谁呀？大不了我吃点儿亏。”
蒋小雨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弱视跟蒋大雷有关。可是，那些***一拨拨摆在那儿，妈妈说那就是证据。蒋小雨嘟着嘴看自己的***，越看越觉得自己现在的身材比照片上的好，那时候简直就是个肉团子，没颈没腰的，现在好了，长腰细颈，漂亮得很。奇怪的是，每一张照片，都不是蒋小雨的独照，她旁边总有那个雪白的家伙。
小时候，蒋小雨曾经一次又一次地问过爸爸妈妈：“说为什么我出生那天，就得和一根白萝卜一起照相。”
妈妈说那是蒋大雷先生他妈的意思。
蒋大雷来劲儿了，抱起蒋小雨，话长得要命：“你出生那会儿，正是地里的白萝卜最甜最脆的时候。你奶奶带了好多好多白萝卜从乡下赶来看你，她让你和白萝卜一起照相，是希望你跟萝卜一样冰雪可爱……”
这段话太深奥了，蒋小雨根本没听懂。现在10岁了，她想起那些话，还是似懂非懂。
不管怎么说，和白萝卜一起照相，绝对是奶奶的创举。
而小小年纪戴眼镜，也绝对是蒋小雨的创举。
几个月前，蒋小雨刚戴上眼镜，四（3）班就乱套了。同学们说什么的都有。同桌郑光时说：“很好，这样看上去很有学问。”
好朋友叶粒子说：“你不担心镜片突然碎了，掉进你眼睛里吗？”
奚立说：“戴着眼睛怎么运动？你还是去搞副隐形的比较好。”
胖子钱一凡说：“干脆动个激光手术吧！”
尤蓝说：“无论如何，戴眼镜比不戴眼镜难看。”
路博士说：“戴了眼镜滋味如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戴眼镜怎么啦？”蒋小雨不以为然地推推镜片，神气活现地说，“瞧瞧，你们一个个嫉妒得不行了吧？我觉得戴眼镜挺好的，郑光时说得对，这样看上去很有学问。”
奚立不服气，冲蒋小雨嚷：“四只眼，四只眼！”
蒋小雨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凶凶地一横，说：“你再说，再说我把你当驴骑！”
奚立赶紧找透明胶封嘴巴，免得说漏了嘴当了蒋小雨的驴。
班主任李老师早就警告过奚立：“像蒋小雨这样的女生，最好敬而远之，少惹为妙。”
可是，奚立没办法“远之”，他的座位紧挨在蒋小雨的前面，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蒋小雨的监视下，仿佛蒋小雨的眼睛就是他的专用摄像头。没办法“远之”，“敬”总可以了吧？可是，蒋小雨的脸皮实在太厚了，时不时地就会惹奚立顶嘴，奚立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不，前一阵子奚立就当过蒋小雨的驴。
那是体育活动课上发生的事。
体育老师让大家顶小排球，可奚立不听指挥，偏要一个人玩玻璃球。蒋小雨抓住他，说要告诉老师，让老师罚他顶一个小时排球。
奚立瞪着眼珠子顶嘴，说蒋小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蒋小雨不买他的账，说就要告诉老师，除非他愿意当驴。
奚立思来想去，觉得当一会儿驴比顶一小时排球合算。
就这样，奚立在那个摆着乒乓桌的拐角里，做了蒋小雨的驴。蒋小雨把自己的身体架在奚立精瘦的背上，嘴巴里还一个劲儿地叫喊，好像要把同学和老师都招来，吓得奚立差点儿小便失禁。
奚立以为没人看见，可是，偏偏被几个同学撞见了。后来李师知道了，要蒋小雨向奚立道歉，蒋小雨却说：“他应该向我道歉。”
“为什么？”李老师惊得张大嘴巴，露出瓜子牙。
蒋小雨甩一下马尾辫，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么瘦，我骑着一点儿都不舒服，他不该向我道歉吗？”
李老师说不出话。
奚立气不动笑笑。


优点二：辽阔的脸
脸大福大
蒋小雨没有鹤立鸡群的挺拔身材，也没有天使一般漂亮的脸蛋。如果一个女孩子外貌的总分是100分，那么蒋小雨充其量只能得75分。要是她的脸小一些，可能可以得80分。她的脸真的很大。
三年级学长方形面积的时候，蒋小雨和奚立做同桌。
陈老师问：“同学们看看，我们班上还有什么东西是长方形的，让我们一起来算一算它的面积。”
同学们四下里寻找长方形的东西。
奚立转过头看看蒋小雨，突然站起来说：“蒋小雨的脸是长方形的，我们可以算一算它的面积。”
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陈老师笑得唾沫四溅，还把眼镜抖掉了。
蒋小雨一点儿都不生气，她站起来说：“我觉得同学们的脸都是长方形的，我建议同学们相互算一算脸的面积，大家比比谁的脸最大。”
“当然是你的脸最大！”奚立看着蒋小雨，不假思索地说，“你有一张辽阔的脸！”
“辽阔的脸？”蒋小雨的脑子不够用了，“脸可以说辽阔吗？我记得草原和大海才可以说辽阔。”
“你的脸并不比草原和大海小多少。”奚立夸张地说。
“哈哈哈……”同学们笑话蒋小雨，好像脸大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谁说我的脸最大？”蒋小雨朝奚立做个猪脸，“除非大家都算一算。”
破天荒地，陈老师同意坐前后左右的同学相互量一量脸的长度和宽度，再算出脸的面积，要求实事求是，不可以虚报。
奚立十分认真地拿出软尺，为蒋小雨量脸的长度和宽度，边量边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的脸真的是全班最大的。”
“比钱一凡那张肉脸还大吗？”蒋小雨配合地抬着脸，问道。
奚立把脑袋向侧面转了一下，看一眼钱一凡那张肉脸，然后说：“现在比的是脸的面积，不是比脸的重量。”
蒋小雨说：“量完了没有？我的脖子都酸了。”
“你的脖子能不酸吗？”奚立嘀咕，“整体顶着这么大的一张脸，不酸才怪！”
“这么说，我的脖子力气很大喽？”
“可以这么说。”
蒋小雨就很得意。
奚立很仔细地量了三遍，终于放下了软尺。
面积算出来了，蒋小雨的脸果然是全班最大的。
“耶！”蒋小于激动地叫喊，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的脸是最大的！”
她这个奇怪的举动引得同学们捧腹大笑。
“真是悲哀。”爱美的女生尤蓝说，“脸大就是不漂亮，脸最大就意味着最不漂亮，这也值得高兴吗？”
“就是！”
同学们纷纷指责蒋小雨，仿佛脸大就是犯罪。
蒋小雨听见了，一本正经地说：“谁说脸大不漂亮？脸大不漂亮，难道脸小漂亮呀？想想看，如果人的脖子上顶个肉丸那么大的小脸，能叫漂亮吗？”
“哈哈哈……”全班笑翻。
“再说了，脸大的好处多着呢！”蒋小雨接着说，“脸大的话，远远地，人家就能看清楚是谁，如果脸小，陈老师站在讲台上，怎么能看清楚最后一排坐着谁呢？难道得用放大镜啊？”
“哈哈哈……”同学们肚子笑痛了。
“还有呢！”蒋小雨继续说，“脸大了眼睛才能大，鼻子才能大，嘴巴才能大。如果脸小，眼睛、鼻子、嘴巴也就跟着小了，那多不实用。你们不会希望自己只有黄豆那么大的眼睛、芝麻那么大的鼻孔和蚕豆那么大的嘴巴吧？”
又是一阵狂笑。
“蒋小雨，你不但脸大，而且还很搞笑。”奚立笑得直不起腰。
“还有呢……”
“打住！”陈老师不允许蒋小雨继续说话，他担心同学们这样笑下去会笑出毛病，“请蒋小雨同学坐下去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休息的。”蒋小雨认真地说，“我的嘴巴还没有说干。”
“哦，我的眼镜盒忘在办公桌上了。”陈老师拖着调子，“蒋小雨，你可以去取一下吗？”
“当然可以！”蒋小雨说着，就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总算安静下来了。
可是两分钟不到，蒋小雨喘着粗气奔进了教室。她麻利地把眼镜盒放到讲台上，然后站在上面对大家说：“我想起来了！脸大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福气大！”
“是吗？”陈老师笑眯眯的。
“没错！”蒋小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爸爸说过，每天新闻里放的中央首长个个都是大脸，没有尖嘴猴腮的，脸大的人将来福气大，不吃亏的！”
下边脸小的同学立即发出抗议。
蒋小雨双手叉腰，对同学们说：“不服气了是吧？羡慕我了是吧？有本事，别光长个头，也长长脸呀！”
同学们哭笑不得。


优点三：心直口快
唾沫星子
“蒋小雨，今天的数学作业是什么？”李老师问道。
蒋小雨准备跟郑光时下斗兽棋的，被李老师这么一问，只能跑去找数学老师。
办公室里没有一个老师。这会儿，老师们一定去咖啡馆了。你不要觉得奇怪，蒋小雨他们学校里真的有咖啡馆。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半咖啡馆准时开放，只有老师才有资格进去喝咖啡，还是免费的。
蒋小雨趴在咖啡馆的窗玻璃上往里看，可里面光线太暗，她什么也看不清。
“不就是喝杯咖啡吗？搞得那么神秘兮兮！”蒋小雨自言自语。
“哗”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撕裂了。蒋小雨的眼前立刻明亮起来。
原来，刚刚蒋小雨什么都看不到是因为咖啡馆里面遮着窗帘，现在窗帘突然被拉开了，她也就看得见里面的情况了。
她看清楚了玻璃后面那个人，正是她要找的陈老师，一个59岁的老头儿。和蒋小雨一样的是，陈老师也戴着眼镜，如假包换的800度近视眼镜。
陈老师看见蒋小雨，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蒋小雨也跟着笑，傻傻地笑。
“看来我的眼睛的确有问题，”蒋小雨反思道，“要不，怎么刚才连层窗帘都看不见？”
陈老师向蒋小雨招手。
蒋小雨觉得他招手的姿势比幼儿园小朋友还要来得可爱。
蒋小雨等不及了，推推眼镜就去找咖啡馆的门，找到门便往里面冲，一直冲到陈老师跟前。
“哦，不对，不对。”蒋小雨突然想起来，咖啡馆是不允许学生入内的，便连忙往门口退，“陈老师，您当我没进来过。”
陈老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唾沫星子飞溅到了手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里。
陈老师这么一笑，几个刚进门的女老师也跟着笑。
其实蒋小雨根本没有退出门去，她站在门口看陈老师笑，想象着他手上那杯洒了唾沫星子的咖啡不知道会被那几个女老师中的哪一个喝到。
想到这儿，蒋小雨憋不住了，也跟着哈哈大笑。
陈老师笑够了，招呼蒋小雨进去：“来来来，小雨，既然进来了，就别忙着出去。”
蒋小雨求之不得。她大大咧咧地重新站到陈老师跟前，还有模有样地扶着眼镜架四下里张望，最后才把目光投到陈老师脸上：“这咖啡馆环境不错。”
“嘿嘿，”陈老师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你喜欢的话，就在这儿喝上一杯吧。”
说着，他把手上的咖啡递给蒋小雨。
“不不不，学生怎么能在这儿喝咖啡？”蒋小雨连连摇头，指指窗前刚坐下的几个女老师，“您还是把咖啡给她们送去吧。”
“她们有她们的份儿，”陈老师笑眯眯的，“今天我值日，刚煮了满满两大壶咖啡，够一大拨人享用呢，不缺你这一杯。”
“不不不，”蒋小雨坚持不要那杯咖啡，“喝咖啡对身体没好处。”
“应该这么说，”陈老师说，“经常喝咖啡是有害健康的，偶尔喝杯咖啡，可以提神醒脑。不信，你试试。”
盛情难却。蒋小雨硬着头皮接过了那杯洒了陈老师唾沫星子的咖啡。
“喝呀，你喝呀，别不好意思。”陈老师催促道。
蒋小雨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捏着小勺子拼命搅。巧克力颜色的咖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可是，只要一想到那里面有唾沫星子，蒋小雨就浑身不舒服了。
“你怎么光看不喝呀？”陈老师疑惑极了，“冷了就没那么香了。”
蒋小雨抿抿嘴巴说：“您去招呼老师们吧，我马上就把这杯咖啡喝了。”
“不行，”陈老师一脸严肃，“你今天是我尊贵的小客人，这杯咖啡，算是我对你这个数学课代表的慰劳，我得看着你喝下去。”
“啊？”蒋小雨倒抽一口凉气。
说实话，蒋小雨还真喜欢喝咖啡，要是这杯咖啡里没有那么特殊的添加剂，她一准儿能仰头把它喝光，气都不用换。可偏偏这么好的东西，让唾沫星子给糟蹋了。
“你是不是觉得站着喝不习惯？”陈老师温和地说，“要不，我带你去那边坐下。”
“不不不，”蒋小雨的腿发僵了，她后悔进来，后悔接过了这杯咖啡，“我喜欢站着。”
“哦？”陈老师扶正眼镜，“你跟我一样，喜欢站？看来，这杯咖啡，你不喝是说不过去的。”
蒋小雨找借口说：“我得回教室了，作业本还没收齐呢！”
“不急！”陈老师说，“喝了再走也不迟。”
“真得喝？”
“真得喝。”
蒋小雨垂下眼帘，看杯中泛着光泽的咖啡，想象着唾沫星子的味道，脱口而出：“这里面有您的唾沫星子，我喝不下。”
“啊？”陈老师惊得不小，眼镜都掉到了鼻尖上。
蒋小雨以为陈老师没听明白，连忙解释说：“您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把唾沫星子洒进了这杯咖啡里，这很不卫生。所以，我喝不下。”
“哦。”陈老师的脸刷地红了。陈老师很少会脸红。
“别难过，陈老师。”蒋小雨急忙说，“早知道我不告诉你的。我太心直口快了。”
陈老师的脸更红了。

很有个性的蒋小雨！充满自信的人总是有魅力的，非智力因素的培养其实对孩子的成长更重要。很好的文，期待下一集！

原来缺点也可以这么可爱！

我觉得我也是一个浑身都是优点的人，不过我没有蒋小雨的自信，我只是悄悄地觉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