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是优点（中篇小说 连载二）

星期五的下午，李老师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了。
李老师玩儿失踪？蒋小雨觉得很奇怪。
“李老师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行动？”蒋小雨问郑光时。
“她会不会扔下我们不管了？”郑光时很担心。
“我们是不是得换新老师了？”奚立说。
“那可就太棒了！”钱一凡很激动，“我早就不喜欢李老师了。”
“我觉得李老师还可以。”尤蓝说，“至少，她长的漂亮，还会打扮。会打扮的人，就是讨人喜欢的。”
“美女最难打交道了。”路博士说。
……
同学们好奇得不行了，商量着要派个代表去打听一下，李老师究竟去哪儿了。最后，这个光荣的任务落到了蒋小雨身上，因为蒋小雨的脸皮比一般人厚一点儿。
“我去就我去！”蒋小雨不觉得这事情有什么难的。
同桌郑光时警告蒋小雨：“老师的事情最好少打听。”
蒋小雨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她要不是我老师，我还没兴趣打听呢！”
蒋小雨对着空气做个猪脸，办法就来了。蒋小雨有困难或者犯糊涂的时候，就只要做个猪脸，办法自己会蹦进她脑袋瓜里。
“叶粒子，你跟我一起去吧！”蒋小雨去搂叶粒子的胳膊。
“不要叫我，”叶粒子紧张地摆手，“我的胆子很小的。”
蒋小雨又去拍奚立的背：“奚立，你想不想吃口香糖？”
“哪儿有口香糖？”奚立灵活地转过身，眼睛在蒋小雨课桌上和手上找口香糖。
蒋小雨神秘一笑，拍拍衣服口袋：“口香糖在这儿呢！”
“快给我吃！”奚立迫不及待地伸出沾了蓝黑墨水的右手。这家伙的手上总会沾上蓝黑墨水。
蒋小雨凑近奚立的两只招风耳：“你跟我走，我就给你吃口香糖。”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打听李老师去听哪儿了？”奚立显得为难，“我……”
“怎么，你不愿意？”
“让我想想。”
“你真的不愿意吗？”蒋小雨拍拍口袋，假装向前走两步。
“等等！”奚立连忙叫住她，“你真的有口香糖？什么牌子的？”
“嘿嘿，”蒋小雨咧开嘴说，“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奚立经不住口香糖的诱惑，屁颠屁颠跟着蒋小雨出了教室。
蒋小雨领着奚立大摇大摆地向学校大门走去。
“喂！”奚立在后面喊，“蒋小雨，我们要出校门吗？”
“你还不算笨。”蒋小雨头也不回。
“可是，学生是不可以随便出校门的。”
“我们不是‘随便’出校门，我们有急事儿。”蒋小雨停下脚步转过脸看奚立，“你能不能走快一点儿，没人规定比必须排在我后面，我们可以并排走的。”
奚立紧走几步赶上来了。
“非要出校门不可吗？”奚立有点儿紧张，“万一被小张逮住，我们的大名就得公布在学校公告栏里了！”
“放心！”蒋小雨胸有成竹，“保证没事儿。”
奚立说的小张，是门卫上值班的保安，因为个头小、头小、脚小，什么都比正常人小一号，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张。小张听同学们叫他小张，一点儿都不难过，反而觉得挺亲切的。所以，大家就叫得更起劲了。
不过，小张对待工作是十分负责的。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底下悄悄溜出校门，而校门外面那些小商小贩，也休想进学校的门。
不一会儿，蒋小雨和奚立就来到了校门口。
“小张！”蒋小雨很随便地喊道，仿佛小张是她家的宠物猪。
小张对蒋小雨笑笑：“有事儿吗？”
蒋小雨突然变得很着急：“我们得出去打个电话。”
“为什么要出去打电话？”小张问。
蒋小雨瞟一眼身旁的奚立，然后把双手拢在嘴巴上，踮起脚尖咬小张的耳朵：“他尿裤子了，我要赶紧打电话给他妈妈，让他妈妈快拿干净裤子来。”
“嗯……”小张忍住笑，转到奚立身后盯住他的屁股看，然后对蒋小雨说，“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你就用我的手机打吧。”
小张大方地掏出手机。
蒋小雨笑眯眯地接过手机，拨通了李老师的电话。
为了不让小张听见通话内容，蒋小雨拉着奚立跑到了十米开外的花坛边。
“喂？”
“李老师，是您吗？我是蒋小雨。”
“蒋小雨，我在开会呢，什么事儿？”李老师的声音很小，跟蚊子叫差不多。蒋小雨还是第一次听李老师这么温和地说话，平时她总是凶巴巴的。
“我是在用小张的手机给您打电话。”蒋小雨说，“小张让我问问您，您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学校？”
“哦，我在开会。这会恐怕得很晚才能结束。”李老师说，“对了，你的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刚刚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布置家庭作业，你帮我布置一下，叫同学们把今天新学的古诗抄写三遍默写一遍。”
蒋小雨赶紧说：“可我是数学课代表，不是语文课代表呀。”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李老师说，“谢谢你喔！”
“可是……”蒋小雨还想找借口，电话断线了。
“李老师去哪儿了？”奚立连忙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蒋小雨噘着嘴不说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奚立着急起来。
“没什么，”蒋小雨懒懒地说，“李老师正在开会。”
“耶！我们打听到李老师去干什么了，我们完成任务了！”奚立活蹦乱跳，“这下，你可以给我吃口香糖了吧？”
蒋小雨横他一眼：“李老师电话里说要没收我的口香糖，谁也不许吃。”
“啊？她怎么知道你有口香糖？”奚立几乎晕倒。
蒋小雨偷笑。鬼知道，她的口袋里压根儿就没有口香糖，只有奚立这种谗迷心窍的人，才会相信。
“我看这样吧，”小张走过来，把一条裤子塞给奚立，“先把这个换上，可能大了点儿，但不会大太多。”
奚立捧着裤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哦，算了。”蒋小雨把手机还给小张，又把奚立手上的裤子丢给小张，拉着奚立就往教室跑。
“跑这么急干什么？”奚立疑惑极了，“小张为什么叫我换他的裤子？”
“可能，他觉得你身上的裤子没有他的保安裤酷吧。”蒋小雨说，“其实你的裤子很酷的。”
奚立低下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灰裤子，怎么也看不出酷。
“哎！”蒋小雨扶一扶眼镜架，叹一口气，“我得回教室告诉同学们，李老师去开会了。还得布置语文家庭作业……”


蒋小雨实在不像个女孩子，什么衣服穿到她身上，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变了颜色，不是灰不溜秋，就是脏不拉几。
妈妈费南羊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数落她几句，她非但不觉得难为情，还嘴硬，说如果我不把衣服穿脏了，你这个家庭主妇不就下岗了？
这天，费南羊的好朋友欣阿姨到蒋小雨家作客，塞给蒋小雨一个大礼包。
蒋小雨当着人家的面把礼包拆开来，一样一样地外掏。
妈妈朝她眨眼睛，意思是不要在客人面前显得很随便。
蒋小雨没能领会妈妈的意思。她把一包又一包零食抓出来放在沙发上后，嘴巴里哼起了快乐的歌。
欣阿姨笑笑说：“小雨越来越可爱了。”
费南羊很不好意思地朝欣阿姨摇摇头。
“哇塞！”蒋小雨突然尖叫着跳起来，“还有一身新衣服！”
迫不及待地，蒋小雨把新衣服穿在身上。
那是一套运动衫，衣服和裤子都是白色的，领口和袖口镶着粉红色的条纹。
“小雨穿正合适！”欣阿姨很高兴，“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欣阿姨你知道吗？”蒋小雨兴奋地嚷，“我就缺少白色的运动衫，这是我做梦都想往身上套的颜色。洁白如雪，能显出我的干净可爱！”
“扑——”一口茶水喷洒在茶几上，妈妈一边收拾一边说，“你还干净？”
蒋小雨认真地点头：“我比小白干净多了！”
“小白是谁？”欣阿姨很费力地思考着，“它是一只猫吗？”
“哈哈哈……”蒋小雨笑得直不起腰，“又有人说小白是猫了！看来小白就是一只猫！”
“闭嘴！”妈妈责怪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要是被你舅妈听见了，又要怪你没教养了。”
“别听她的，”蒋小雨朝妈妈努了努嘴，转向欣阿姨，“我弟弟淘气，每天在地上翻啊滚啊，跟猫似的，就是这样……”
说着，蒋小雨竟趴下去，大大方方在地板上打起滚来。
“嘻嘻！”欣阿姨被逗乐了，“小雨，你简直是一颗开心果！”
“你给我起来！”妈妈大喝一声。
蒋小雨慢吞吞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瞪一眼妈妈：“爬起来就爬起来嘛，干嘛那么凶巴巴的，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你还嘴硬？”妈妈看看欣阿姨，“瞧见没有，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脸皮比城墙还厚，愁死我了。”
“我看她挺天真的。”欣阿姨说，“这跟教养没有关系，只能说明她率真无邪。”
“你说什么？”费南羊急了，“难不成她的缺点在你看来却是优点喽？”
“优点和缺点，其实是相对而言的。”欣阿姨的声音柔和得像月光。
“不说别的，”妈妈指着蒋小雨身上的运动衫，“你买的这套白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到半天就能变成黑衣服。”
“不至于吧？”欣阿姨不相信妈妈的话。
“就是！”蒋小雨很满意地整理自己的新衣服，“我不准备把衣服往墨水里泡，它怎么可能变成黑衣服呢？”
妈妈不愿意再理会她，陪欣阿姨说起话来。
结果，蒋小雨的白衣服没有变成黑衣服，因为她很快把衣服换了下来。她决定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穿，也好在同学们面前美一把。
第二天起床后，蒋小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穿上雪白的运动衫。
妈妈把胳膊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脱了。”
“脱什么？”蒋小雨问。
“把新衣服脱了。”妈妈说。
“为什么呀？”蒋小雨提高嗓门。
“白衣服不适合你穿，还不如让我把它送给叶粒子。”妈妈说，“像这样的衣服，穿在叶粒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费南羊！”蒋小雨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是欣阿姨送给我的衣服，凭什么让你去送人？我怎么不适合穿白衣服啦？”
费南羊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她已经习惯蒋小雨对她直呼姓名了，不过，每一次听到自己的姓名从蒋小雨口中喷出来的时候，她的胸口便会被咬得一痛。
“对不起，妈妈。”妈妈的沉默让蒋小雨产生了一丝愧疚，“我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你就让我穿吧。”
妈妈淡淡地说：“我担心你很快把它穿脏掉，要知道白色的衣服穿脏了，会非常难看的。”
“我不会让它变脏的。”蒋小雨自信地说。
妈妈摇头。
“我们打赌。”蒋小雨转动眼珠，“如果我把这套衣服穿得很脏，我下次就再也不穿白衣服了。”
“并且，”妈妈瞥见了餐桌旁挂着的围裙，“明天上学系着围裙去。”
“啊？”蒋小雨张大嘴巴。
“要是你没把衣服穿脏，我再奖励你一套白颜色的衣服。”妈妈说。
“一言为定！”蒋小雨高兴地拍手，想象着另外一套白衣服的样子，“它应该带点儿装饰品，比如闪亮的扣子，或者镶着皮革，低腰的也行，最好带宽边皮带的那种。”
妈妈点头。
可是，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刷牙的时候，蒋小雨因为没有把脑袋低下去，所以牙膏泡沫成串成串掉在了衣服上。
“嘿嘿，”蒋小雨咬着牙刷自言自语，“没有关系的，反正衣服是白色的，泡沫也是白色的，看不出脏。”
吃早饭的时候，蒋小雨一个劲儿扒稀饭，就是不去夹冒着热气的青菜。
“小雨，吃点儿蔬菜。”爸爸蒋大雷说。
“不不不！”蒋小雨连忙说，“要是青菜掉到衣服上，衣服就脏了。我不吃。”
“你看你！”蒋大雷对费南羊不满意了，“一天到晚嫌小雨衣服穿得脏，这下好了，她连菜都不敢吃了。这么下去怎么行呢？”
妈妈看看父女俩，叹了口气，不说话。
“小雨，爸爸喂你。”蒋大雷先生很小心地夹起一颗嫩绿的菜芯，往蒋小雨嘴巴里送，“来，张嘴……”
蒋小雨猛地探出身体，下巴碰到了蒋大雷先生筷尖上的菜芯，蒋大雷手一抖，菜芯就跳到了蒋小雨的胸前，又从蒋小雨胸前滑到餐桌上。
蒋小雨的胸前留下一道窄窄的油斑。
“你看看！”妈妈生气了，“还没出门呢，衣服就弄脏了，难看死了！”
“这不怪我。”蒋小雨理直气壮，“是爸爸太不小心了。”
“对对对，”蒋大雷连忙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是我不小心。”
看着这对宝贝，妈妈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吃饱了。”蒋小雨腾地站起来，胳膊从桌上划过，衣袖便从那盆青菜上掠过，不小心沾上一片油。
还好，妈妈没看见。
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蒋小雨的白衣服变成了花衣服。胸口、袖口、屁股上、裤管上全都是脏东西，颜料、酱油、灰尘、泥巴、墨水……什么都有。
“蒋——小——雨——”妈妈手握铲子怒目圆睁，“你去照照镜子！”
蒋小雨就去照镜子。她照完镜子对妈妈说：“我照完镜子了，发现镜子没问题。”
“不是镜子有问题，而是镜子里的人有问题。”
“镜子里的人？”蒋小雨指指自己，“你是说我吗？我没问题！我有个好消息——今天美术课上，我的幻想画得了三颗星。你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吗？我画的是未来家园，你不是一直希望住别墅吗？我画的就是一幢别墅，带花园的……”
“你以后再也不可以穿白色的衣服了。”妈妈说。
“为什么？”
“你记得早上我们打的赌吗？”
“噢！可怜的小雨，输了。”蒋小雨朝空气做和猪脸，“我明天上学得系围裙去？”
“当然。”
“没问题。”
睡到天亮，蒋小雨真的穿上了围裙，直到出门都没换。
“等等。”妈妈喊，“你就这样去上学？”
蒋小雨埋下头看看自己的围裙：“不是你说的吗？输了就穿围裙去上学。”
“你不怕难看？”妈妈惊讶极了。
“有什么难看的？”蒋小雨说，“不难看。”
妈妈气乎乎地解下蒋小雨的围裙：“你不觉得丢人，我觉得丢人。”
“妈妈，你不讲信用。”蒋小雨认真地说，“你怎么能不让我系围裙去上学？”
妈妈气不动，只能笑：“蒋小雨，你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请你把你的脸皮磨得薄一点儿。”
蒋小雨到处找磨石，边找边问：“我是先磨左脸还是先磨右脸呢？”

抢到第一排沙发，算是好学生呀 

喜欢蒋小雨强大的内心，无坚可摧。自信的孩子很有气场。 

挺喜欢蒋小雨的性格，喜欢这样的孩子

坐在后排，不知老师知道不？

钟离秋 写道:坐在后排，不知老师知道不？

我表示有点面生——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热烈欢迎是必须的